和 谷
和谷，1952年生，陕西铜川人，毕业于西北大学中文系。国家一级作家，陕西省作协顾问，黄堡书院院长。《市长张铁民》获中国作协全国优秀报告文学奖。著作《和谷文集》14卷、《柳公权传》《照金往事》、舞剧《白鹿原》等多部。作品译为英文、法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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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仲勋在改革开放的春天里/和谷
习仲勋在改革开放的春天里
和 谷
翻开《习仲勋画传》，一张老照片记录着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瞬间——
1978年春天，百废俱兴的中国大地开始复苏，就像清明时节的春雨，润物无声地漫过广阔连绵的山川平原。4 月 5 日，习仲勋离京赴广东上任时在机场与送行人员话别。正在清华大学读书的习近平也来为父亲送行，脸上洋溢着蓬勃的青春朝气。告别曾经的下放地河南洛阳，年逾花甲的习仲勋，在离开中国政治舞台16年之后终于复出了。中共中央决定派这位曾担任过西北党政军主要负责人和国务院副总理的“老资格”领导人坐镇祖国的“南大门”，担任广东省委第二书记，主持省委日常工作。宝安之行察实情
班机飞抵广州机场。只见身材高大的习仲勋用手梳理了一下两鬓花白的头发，从机场直接赶赴会场出席省委会议。他动情地说，北方水土养育了我大半辈子，现在到了广东，要靠南方水土养育下半辈子。习仲勋上班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党费交给省委办公厅的党组织。从此，时年已 65 岁的他以只争朝夕的精神全身心投入工作。作为祖国“南大门”的广东省，在经历了十年“文化大革命”的动乱之后，创伤累累，百废待兴，局面纷繁复杂。为了深入了解全省基层的情况，这一年的盛夏，习仲勋冒着酷暑一连跑了23个县。深入山区农村，深入田间、工厂、猪场，开展调研活动。广东地处边防，与香港、澳门山水相连，同时还有持内地与港澳双重户籍的流动渔民。因此，群众偷渡外逃到港澳，是多年来存在的一个老大难问题。
1978年7月5日至10日，习仲勋乘坐一辆面包车，来到偷渡外逃最严重的宝安县。
正是收割庄稼的季节，却见公路两旁杂草丛生，耕地撂荒很多。田地里只有一些老人和妇女在劳作，精壮劳力都外逃了。此情此景，给习仲勋的心头蒙上一层沉重的阴影。
建言中央试办贸易区
乍暖还寒，一股春风从南海边吹过。1979年，深圳和珠海还是落后萧条的渔村。这里渔民的生活虽然普遍贫穷，但很多人家里都有当时在内地还是稀罕物的电视机。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呢？原来渔村里常有人去香港卖菜，那边黑白电视机很便宜，只要挑几担青菜过去，就能换回来一台。这件小事，引起了到深圳考察的一位中央领导同志的联想，当即同习仲勋商量：我们能不能在沿海设个橱窗，允许老百姓同香港人做生意，用互通有无的民间交换方式发展经济。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1979 年 4 月 2 日，习仲勋主持广东省委会议，提出建立对外贸易区建议，决定向中央提出“先走一步”的建议，把深圳、珠海、汕头划为对外加工贸易区。恰逢此时，习仲勋接到通知，前往北京出席中央工作会议。在中南组发言中，他代表省委强烈要求中央给予广东改革开放的特殊政策，请中央授权或放权，在邻近港澳和沿海地区，划出一些专门区域开展对外合作交流和吸收外资，利用毗邻港澳、华侨众多、国际交流频繁便捷的优势，让广东“先走一步”。
在向中央政治局常委汇报时，他提出自己的意见：现在中央的权力过于集中，地方上感到事情很难办。会场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在决定广东命运的紧要关头，习仲勋将个人得失置之度外，把省委意见的底牌抛了出来：请求中央允许在毗邻港澳边界的深圳、珠海与重要的侨乡汕头市各划出一块地方，搞贸易合作区。接着，又语出惊人地说：广东是一个大省，但现在省里的地方机动权太小了，国家和中央部门统得过死，不利于国民经济发展 。我们请求中央放点权，让广东“先走一步”，放手干。这样做，对地方有利，对中央也有利呀！
这种针对束缚生产力发展僵化体制的大胆设想和出格言词，别人都不会说、不敢说或者不能说，只有长期在中央和西北工作，此刻又作为广东当家人的习仲勋敢说。他无所畏惧的坦荡直言，令参加汇报会的许多同志都吃了一惊。在种种不同声音的争议中，小平同志不动声色地会见了习仲勋，赞扬了他敢于创新的大胆想法：中国的改革开放，先从东南沿海地区搞起，东南沿海的改革开放，得先从广东、福建搞起。广东的改革开放，也得抓一个突破口，搞一个试验场，放开手搞，万一失败了，也不要紧，就这么一块小地方关系不大。在这次谈话中，小平同志还对习仲勋说了一番值得载入史册的话：过去陕甘宁边区就叫特区嘛，你不是陕甘宁特委的代理书记吗？在你们广东划出一块地方来，也搞一个特区！怎么样？接着，他又补充道：中央没有钱，你们自己去搞，杀出一条血路来！经济特区诞生
1979年9月，习仲勋出席党的十一届四中全会，参加了党中央召开的一个讨论经济工作的座谈会。其间，小平同志对广东创办经济特区问题作了重要批示：要广东省委放手搞，加紧搞。1980年3月，中央在京召开广东、福建两省负责人参加的会议，正式将“出口特区”定名为“经济特区”。对此，在省委常委扩大会上，习仲勋坦言道：我的心情是一喜一惧，喜的是我们广东在中央统一领导和大力支持下，能充分利用我省的有利条件，在实现“四化”中“先走一步”，为全国摸索点经验，任务很光荣；惧的是我们的担子很重，任务艰巨，又没有经验，困难不少。但 是，党中央这样关心支持我们，只要我们团结一致，兢兢业业，埋头苦干，千方百计把事情办好，就一定能使广东当好改革开放的先行者。5月24日，香港总督麦理浩来信，联系香港贸易发展局主席简悦强访粤事宜。随后，习仲勋访问澳门，了解广东供应副食品情况，紧接着考察了韶关，主持海南岛问题座谈会，慰问湛江台风灾区。他和省委一班人，围绕大力发展农业工作重心，开始恢复和发展农村的多种形式经济责任制，推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调整农村产业结构和经济结构，使农村经济进入了一个繁荣发展的新时期。1980年8月26日，叶剑英委员长主持第五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五次会议，批准国务院提出的在广东省深圳、珠海、汕头和福建省的厦门设立经济特区，并通过了《广东省经济特区条例》。至此 ，中国经济特区正式诞生。9月，习仲勋被补选为五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10月，中共中央决定调习仲勋回到中央工作。在两年半的短暂时光里，习仲勋作为改革开放的先行者，以政治家、战略家的气魄和胆识，推动了广东沿海经济特区的建立，为伟大的改革开放事业立下了不朽的功勋。热土春潮，常入梦乡。1990年，退居二线的习仲勋回到日夜眷念的南国。直至逝世前，他晚年整整 12 年，都是在深圳度过的。他深深爱上了这片改革的热土，把这里当作第二故乡，以热切的目光期待着特区的发展。2000 年 11 月 14 日，习仲勋出席了深圳特区建立20周年庆祝大会，这也是他生前最后一次参加公开活动。两年后，习仲勋安然离世。但他在第二故乡亲手种的那棵榕树还在，依然郁郁葱葱生长着，年年岁岁守望着。
继往开来再出发
习近平第一次来到广东，是在1978 年的夏天。正在清华大学读书的他，利用暑假参加社会实践的机会，随父亲习仲勋一起深入惠州、海南、博罗农村调研，倾听乡间百姓的心声，对广东这块美丽多姿此时仍然贫穷的土地有了深刻的了解，思考着如何让改革开放的春潮浩浩荡荡涌动起来。2001 年 10 月 15 日，是习仲勋88周岁生日。习家人难得团聚在一起，为他在深圳举办寿宴。时任福建省省长的习近平由于公务繁忙，未能出席这次寿宴，于是他抱愧给父亲写了一封拜寿信。敬爱的爸爸：今天是您的88周岁生日，中国人将之称为米寿。若按旧历虚两岁的话，又是您90岁大寿。这是一个值得庆祝的大喜日子。昨晚我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既为庆祝您的生日而激动，又因未能前往祝寿而感到遗憾和自责……您像一头老黄牛，为中国人民默默的耕耘着。这也激励着我将毕生精力投入到为人民服务的事业中去……习仲勋非常理解儿子，向家人、子女和亲朋们说：还是以工作为重，以国家大事为重。为人民服务，就是对父母最大的孝！2012 年 12 月，习近平担任中共中央总书记后，首次赴地方考察就选择了广东，并在深圳前海发出了改革开放再出发的号召。 6 年后，2018 年 10 月 22 日至25日，习近平先后来到珠海、清远、深圳、广州等地，进车间、访农户、看社区、入高校，就深化改革开放、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进行调研。习近平满怀深情地说：我十八大以后第一站就是到的深圳，到了广东。十九大以后，特别是改革开放40周年，我还是要再到广东来，再到深圳来。我们就是在这里向全世界宣示，中国改革开放不停步！伫立在海边的“前海石”，见证了广东自由贸易试验区深圳前海以其沧桑巨变展现了改革开放的磅礴伟力。习近平深有感触地说：实践证明，我们走改革开放这条路是一条正确道路，只要锲而不舍、一以贯之、再接再厉，必然创造出新的更大奇迹。横琴与澳门一河之隔，是继上海浦东新区、天津滨海新区后的第三个国家级新区。10年间，习近平4次来到这里。伶仃洋上的港珠澳大桥，宛若巨龙飞腾在湛蓝的大海上，昭示了中华民族自主创新的能力和勇创世界一流的民族志气。放眼大海，习近平充满自信：下一个 40 年的中国，定当有让世界刮目相看的新成就！这是对一代改革开放先行者和奠基者的致敬，也是对敬爱的父亲莫大的告慰。往期文章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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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孙 阳
【主编】秦陇华